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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滴滴滴滴滴滴——」

「叮咚、叮咚——」

「嗶嗶、嗶嗶——」

「噹!噹!噹!噹!噹!噹——」

就在信安被關入神界之門的幾分鐘內,時間指向五點四十分,文龍的手錶、文靜的手機、學校的鐘聲、這附近所有住家的時鐘、手錶,以及任何記錄時間的裝置,竟同時響了起來!聲音之大令人在意。

什麼?!』厄茲莉以神界之門放逐王信安之後,見門扉沒有動靜,本以為已然成功,卻未料想在此刻竟出現了異狀?!鐘聲此起彼落的響著,像是在宣告著什麼?!

17:40,時間已到!

包圍著文龍與文靜兩人的冰霜寒氣,彷彿應和著鐘聲,忽地急速竄動,直往厄茲莉而去,目標是她手上的那把役鬼之指!

「颼颼!!!」迅雷不及掩耳的冰霜之風,彈飛了森白的骨刃,厄茲莉還沒反應過來的那瞬間,役鬼之指竟捅入了那扇巨大漆黑的神界之門。

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!!』門扉發出淒厲慘叫,那是歐陽萱的呼喊!

隨之,門扇綻開了一道縫隙!歐陽萱的死,打開了九幽之門,然而此刻,又再度被役鬼之指殺死一次,揭開了九幽與九霄都不願觸及的領域——歸墟。

轟的一聲!門板被一陣氣勢向外彈開,內裡綻放灰藍色的寧靜光芒,猶如透入深海之中的朦朧湛藍日光,光輝裡站著一道人影,那是自深淵返還之人,他步出身後的光輝,回到人世;來者表情冷淡,清澈的眼眸綻放灰藍光輝。

——那是信安,卻也已經不是他了。

怎麼可能?!……怎會有這種怪物,竟毫髮無傷的自九幽復返?!無論是再上位的神魔,都無法攜帶著形體,自異界橫跨至人間啊?!』就連貴為九幽神祇之一的厄茲莉,亦感到驚駭,眼前之人渾身發散著的氣息,是極度古老、遠比諸神還要久遠的純粹力量!

說時遲那時快,厄茲莉才看見信安抬起右手,她正機敏的提高警戒的那瞬間,攻勢竟在那剎那重擊於她,空氣中迅速凝結的冰刃,刺穿了黃憶如與厄茲莉相連的頸子!

「『筱雯,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!』」他淡淡言道,神情中看不出起伏。

活神最大的缺陷,就是與肉身的連繫一旦斷裂,不管是怎樣強大的咒縛靈,一切都將會前功盡棄。自那斷口處鑽探出了一隻小小的蜈蚣,包裹著團血紅兇氣,直往東方校門飛去,那是筱雯所在之處。

那瞬間,東方血光照耀,紅色的自然兇惡之氣,自筱雯身上急速擴張,伴隨著呼吸、心跳、本能、直覺、情感,強烈的搏動著,一陣又一陣,如潮汐般,在她的內心翻天覆地的襲來。

在她心口作響的,是澎湃洶湧的生命,將人性的善與惡都概括其內的生命力,將自然的兇殘與慈愛都飽含其中的生命力,既完整又強大!

總算是取回了……』那是筱雯臨死前,傾盡所有咒力,在黃憶如身上留下的一個詛咒,也是自己僅存的生命力量。

……』她張開手掌,看著自己的雙手乃至身軀,霎時竟勾起一抹妖異的笑容。

我是……

霎時,急促的呼吸停了下來,震顫全身的悸動瞬間止息,就連時間也凝滯屏息,黑暗中猛然閃現血紅的目光。

妖!

憑藉著僅存的生命力,筱雯與自然靈氣同化,和妖力共鳴,自此化做自然界的力量,成妖而脫去輪迴!『就讓妳看看,什麼才是真正的降禍!

她化身為千萬隻蜈蚣,往四面八方飛竄而去,就連風也隨之呼嘯、草木震顫、大地亦作響,蜈蚣一見到那些陰魂邪靈,就大肆齧咬啖噬,有的竄入陰魂口中大鬧一番,有的成群結隊的吃掉整個靈體。

失去筱雯的支撐,陳麗昏厥而躺臥在泥土地上,觸及地面的那瞬間,原先枯萎腐朽的地面竟迅速長出青草,一陣綠意自他周身擴散出去,無論是青草、苔蘚、樹木、花朵、藤蔓,都迅速的生長綻放,驅散了空氣中的邪雲瘴氣!

整個大地上的一切,無論是蠱蟲的兇惡之氣、還是草木的自然靈氣,大自然的兇惡與良善,都在拒絕著這個陰界!霎時雲開月明,籠罩著整個學校的黑霧竟幾乎消散一空。

見到一手所造的陰界鬼牆,被綠意與蠱蟲摧毀,而頸子上的裂痕又無法復原,厄茲莉氣憤難耐,對信安怒吼:『爾等到底是何孽障?!何以能從地獄奧底返還?!何故來犯本座界域!可惡之至可惡之至!汝已然違背古老規則,竟膽敢插手他人獻祭!無論爾為何物,吾乃是神,本座定要將汝挫骨揚灰!

說時遲那時快,育誠身軀突然迅速起身,那速度之快非屬人類,轉眼間,他已經牽著黃憶如的手,育誠溫柔的凝望著黃憶如,綻放一道溫暖的笑容,『……小如,我們的旅程,該劃下終點了!

「育誠?!」就連文龍和文靜也大聲呼喊,欣喜的以為育誠死而復生。

那……那是?!』黃憶如杏眼圓睜,驚訝萬分,那聲音……以及語氣?!『……小吳,你總算來了。』她漾起一抹甜笑,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此生再無缺憾一般。

沒想到,竟是小吳附身在育誠的屍身之上,藉著育誠的面容,傾訴對她的思念。

她的記憶已然紊亂模糊,連自己真心所愛之人、以及她真正想要追求的事物,都扭曲變形成為極端的願望,小吳與育誠的形貌聲音,重疊模糊成為一種印象,她誰也分不清,但小吳自始至終的守護,超越了那些表象的形貌與印象,那正是愛,是重重幻象中唯一的真實。

至此黃憶如這才驚覺,原來……自己所做的一切,都不是為了愛,只是害怕孤獨,而追求著相似的殘影,……多麼的諷刺啊!自己所追求的,竟讓自己離初衷越來越遠?!她一直以為自己無法再承擔任何失去,一直以為自己應該要主動掌握眼前的幸福。

但她沒想到,原來自己的願望那麼單純。

——原來,早在小吳離去之時,自己就只想與他一同消逝,像是從一場冗長的空虛之夢清醒過來一樣,她淚流滿面,悲痛萬分,但卻真實無比!她這才發現,空虛的幻影讓她更加黑暗虛無、越是吞噬越是無從滿足,渴求解脫卻更加沉淪,日復一日永遠淪喪於慾念之海,夠了……

夠了!就讓一切結束吧……。

黃憶如!你又要拋下我們了嗎?』KALISHA厲聲呼喊,然而隨著小吳牽引之下,那道黃憶如頸子上的裂痕,逐漸被撕扯開來,綻放紅色血霧,硬生生的,身為活聻的KALISHA以及身為九幽之神的厄茲莉,被剝除唯一依附的血肉之軀。

這貫心之傷是我該承擔的,我們將歸於虛無,魂飛魄散。』看著信安,小吳留下這句話語,退下了育誠的屍身,牽引著黃憶如,瞬間投身於那扇門扉裡的虛無之境,至此煙消雲散。

育誠的身軀已不再受到咒縛,小吳承擔了役鬼之指的傷害,卻無法還回育誠的生命。

信安闔眼,像是在悼念已逝之人,吁出冰冷的嘆息;他心裡清楚明瞭,即便再無奈、即便再不捨,但離別之時已屆,那蒼藍的目光望向天際,看的太透徹,就連淚水也無法落下;

終於,他的意識與歸墟之力完全共鳴,再深刻的情感也不復存在,信安的身上泛出層層湛藍漣漪;此時的他,該說是純粹,又或者是失去了一切?

化身為類神之姿,他開口,宣告自己的到來。

「『我偷覷了永世不可言說的秘密。』」
「『一個蔓延至每個時空的訊號之源,』」

「『零、一、四、七。』」

「『是我將這永恆的秘語,』」
「『散佈到古往今來的每一個角落,』」

「『是我將自己引領至此,』」
「『只為了給一切帶來終結。』」

「『在人與非人的血脈之間,』」
「『我選擇了自己、我創造了自己。』」

「『因著你的心願,我來到此處,』」
「『以這場狂暴的風雨,為你送別。』」

「『在這場風雨面前,就連天地也要廢去,』」
「『即便是神,也只是滄海一粟。』」

「『森羅萬象,都將隨風消逝,歸於虛無。』」

最後的一場雨落下了,那是一場歸墟之雨。

蒼藍色的光輝綻放,人世間的眾水隨之呼應,天上積聚了厚重的雲氣,覆蓋了整座城市的天際,甚至就快貼近學校的建築物;

地上蔓延的寒氣也不停增強、就連樹幹也結了厚厚一層冰、驟然,一陣大雨落下,伴隨著狂傲不羈的風勢,洗淨了一切的一切,所有殘存的陰魂、邪念,轉眼間都被雨水殲滅、沖刷殆盡。

地面開始淹起水來,形成一處處深淺不一的水窪,但寒冰不退,反而越發凝結成具有厚度的結冰地面。

同一時間,竟然同時出現雲氣、雨水與冰霜的水之三態,這奇景令人瞠目結舌,卻也使人心裡為之澎湃洶湧、就像是與這場滿天滿地的暴雨,相互共鳴一般。

厄茲莉與KALISHA互融的靈體,被這歸墟之雨重擊,遍體麟傷的倒臥在地面上、又遭到寒氣包圍,竟開始結起冰來,這邪神跟活聻就這麼被凍結在冰層裡。

「匡啷——」一聲碎裂!這巨大冰層竟粉碎成細碎的黑色冰塵,飛揚的冰塵又被這傾盆大雨打落至地面,重新又凝結成一大塊冰。

那黑色的冰晶裡,竟是支離破碎的厄茲莉與KALISHA,她還在冰晶之中大喊著,即便外頭聽不見她的呼喊,但從她的嘴型,可以知道KALISHA說了什麼——

讓.我.死!

接著,又是匡啷一聲!雙雙化為粉塵,但她們依然無法飄散而消逝,才到半空中,又被暴雨全數打落,凝結成更加支離破碎的形狀,她哀鳴著,祈求一死,然後又被粉碎。

一次又一次,直到邪神與活聻的靈體挫骨揚灰、形神俱滅,就此真正歸於虛無。

「『最後,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……』」信安輕輕擺手,灰藍色的光芒,溫柔覆蓋著育誠的身軀,育誠化做光點,緩緩飄入那扇巨大黑門之內。

門扉就此闔上,消失於無形。

嘓嘓——這麼做會折壽的喔。

「呵……」

信安勾起冷淡笑顏,瞳仁裡的蒼藍光輝褪盡,碰的一聲倒地,昏厥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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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丹德萊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