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信安等人匆匆趕到,一來到黃宅,踏進神明廳,果真發現育誠就躺在一旁的木沙發上,文龍正要試圖喚醒他,看到是信安來了,就先轉向說道:「信安,你跟育誠怎麼回事啊?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?怎麼育誠一個人先到這了?!」

 

不只是信安來了,就連陳麗與筱雯也一併折返,他們三人一踏進屋內,最驚訝的反而不是育誠是如何瞬間移動來的,而是躺在地板上那個半透明的身軀?!那是文龍大伯的兒子吧?!怎麼……?

 

只見柏淵觸碰著無法觸及的兒子,不願多言,靜跪在旁。

 

「育誠他沒事吧?身體有什麼異狀嗎?」信安如此問。

 

柏翰見大家如此擔憂育誠的情況,趕緊過來替文龍解說:「沒事,感覺就像在熟睡一樣,他身上沒有奇怪的咒力或陰氣,大概等一會兒就會醒過來了。」

 

「……育誠他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,那時候我們剛好在外面的產業道路跟筱雯她們相遇,結果才講沒兩句話,育誠就憑空消失了!我很懷疑是不是那個神通老頭搞的鬼?」又或者是那女魔頭的咒術……但這句猜測信安沒說出口。

 

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面露驚訝,出聲的是柏翰:「信安,你說什麼神通老頭?!」

 

於是信安把方才遇見鬼霧陣、以及逃出村外遇見歐文、還有歐文所言、還有遇上鬼靈的事情都告知了在場諸位,聽的眾人瞪大雙眼,不只遇上陰魂鬼靈令人驚駭,還有那至今未曾現出真身的幕後主使。

 

說到這點,那個半透明的形體實在是太令人在意了,就連陳麗也再跟筱雯交頭接耳,那就表示那不是靈體,而是就連陳麗也能看的見的『肉身』……?!

 

「那麼,可以跟我們說一下,那個半透明的……呃,是文龍你的堂弟嗎?到底怎麼了?」信安也一同問出陳麗與筱雯心中共同的疑惑,一個人是怎麼能變成這樣子的?!

 

這次換成柏翰跟郭允晟,你一言我一句的解釋起剛剛那怪誕的景象,從被下藥,育誠忽地現身,接著育誠從彥廷體內逼出另外一個人,到彥廷變成半透明的樣子都說了個透徹,尤其郭允晟鉅細靡遺的加上動作,讓信安等人更加了解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 

「那麼看來,育誠會來到這裡,應該跟那個天眼通老頭無關。」柏翰如此斷言。

 

「為什麼?」文龍緊接著出聲疑問。

 

「得先從彥廷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開始說起……他是被依附佔據了身軀形體沒有錯,但是一般的鬼魂只能做到單純的附身,沒有辦法把人的肉身虛體化,所以我就想到了另一種禁術『奪舍』。」

 

「啊,我有聽過,轉移自身靈魂,藉此強奪他人肉身的法術,是不逆咒,無法破解。」信安補充道。

 

柏翰聽了頻頻頷首:「嗯嗯,沒有錯!但是卻被剛剛的育誠破解了……要強制中斷這種奪舍不逆咒,只有一個方法,就是終結掉肉體的生命,玉石俱焚,才能逼出奪舍者的靈魂,但是育誠卻把佔據狀態給強制解開了,導致了彥廷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。」

 

「換句話說,這是類似奪舍的法術,但並不是完全相同……我懷疑奪舍者並不是轉移靈魂佔據在他人的形體之上,而是連同肉身,一起依附在彥廷的軀體上,換句話說,就是兩個人變成同一個人……」柏翰一說完,信安隨即神色異變,他也連想到了……

 

「能夠轉移肉身,依附到別人身上的,只有身懷神通的人,神足通的神通者……」信安凝重說道。

 

「如果你說的天眼通老頭真有其人的話,那我們要應付的,就是兩個神通者……」柏翰此言一出,現場一片譁然,郭允晟一臉死白,神研社的諸位,都知道這次的彰化之行並不輕鬆,但沒想到會是如此嚴峻的局面……

 

兩個具有神通的人,佈下了這重重的惡咒禁術,如蛛網般正在等候著獵物來到。

 

「因此我才會覺得育誠的瞬間移動,跟老頭的神通或咒語無關,他總不可能拿石頭砸自己的腳,把彥廷身上的奪舍給破解了。」柏翰作出結論:「我覺得是育誠身上有著某些不知名的力量在運作著……」

 

「可是這樣說來有點牽強……」出聲的是筱雯:「這兩個神通者一定是同謀嗎?我想還是得先清楚一下,為什麼神足通術者要依附在文龍堂弟身上,才能釐清來龍去脈吧?」

 

「我覺得可能是跟我的風水陣結界有關……」郭允晟忽地出聲說道:「經過柏翰大師解釋以後,我才把事情都想通了。」

 

「願聞其詳!」柏翰說道。

 

「在黃宅落成之後不久,黃老闆就收到對面農田的一袋米,作為慶賀的禮物,當下所有黃家人也都吃了,但當時卻還沒有明顯受到詛咒的徵兆,只有神明廳發爐的預兆,我猜想可能是我當初在黃宅佈下的風水陣,壓制了咒力……」

 

「一直到約一個禮拜前,咒力正式沖入黃宅,你們看!」郭允晟手指一比,眾人的視線跟著看出神明廳外,門埕口圍牆的兩根門柱,左右均裂,另外屋內一左一右的龍眼樹跟柚子樹也枯死發黑,怵目驚心。

 

「大概就是在那時候彥廷遭到了依附,他假借黃家人的身分,正式沖破了風水陣,也就是在那一天,黃老闆的妻子、兩個女兒跟外孫通通出問題。」

 

「這樣一來,也就說的通了!」柏翰靈光一閃,急切說著:「吃了咒米的人都會中咒這樣的範圍太廣,就算是咒力再強大的人也沒辦法做到;詛咒也不是下在土地、或姓氏、或黃家血脈,而是下在彥廷身上!所有跟彥廷有血緣關係的,不管是沒有黃家血脈的黃太太、還是不姓黃的小豪,都只有一個共通點,就是跟彥廷有血緣!」

 

「只有跟彥廷有血緣,且吃到咒米的人才會中咒!而且中咒的人數越多,影響力就會越大,就連遠在台北的我以及文龍、文靜,都受到波及;只是還沒到中了不逆咒的狀態。」柏翰如此推論

 

「而施咒地點,就在大宅正門對出去,隔了兩畝田的那間農舍,農舍開了東北鬼門,裡面佈八具稻草人,上面均貼有符咒,煞氣直衝到黃宅。」郭允晟兀自走了出去,柏翰跟文龍一同跟上,而陳麗、筱雯跟信安則是留下來看顧育誠。

 

 

時間來到五點四十,冬季的天色已經有些暗,郭允晟領著叔侄倆走近田野旁的那間鐵皮農舍,一路上還說到那天在農舍裡遇見了會動的稻草人,持刀要狙殺他們,越聽越讓人膽寒,

 

柏翰一邊聽一邊走著這段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鄉路徑,但越走越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……?黃家是改建成一幢巨大的豪華三合院沒錯,但似乎還有什麼地方跟以前不一樣?

 

隨著步伐邁近那導致一切災禍的源頭,郭允晟遠遠的就停下腳步不敢妄動,上次被稻草人追殺的記憶依然鮮明,而柏翰則是慎重的往前邁步,才走到鐵皮屋門前,就隱約聽見裡頭有動靜、伴隨著光影——是電視機。

 

他緩緩將門推開,裡面的景況已經不是郭允晟當時最後一眼所見的混亂,而是彷彿又有人整理過一般,稻草人坐回原位、裡面的桌椅恢復原先佈置。

 

柏翰將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打開,往裡面探照著,果真發現八尊草人那詭異的白紙面孔上頭都貼著一張黃紙,寫的就是郭允晟所提及的那四句謎樣的詩:『陰界九魂通九幽,陽世九人歸九霄,九魂依憑九人軀,糾結陰陽交界成。』

 

這不是主流的咒符啊……他隨即將畫面拍下,然後傳給王維,問問他是否有什麼頭緒。

 

他按下快門,閃光燈卻像故障一樣,頻頻閃動著,他不信邪一連拍了數張,結果閃光燈還是沒有恢復正常,在這黑暗的空間裡,看來格外詭異,隨即王維快速的回了他一則訊息,只有一個字:『逃!』

 

逃?!他隨即抬首,透過一閃一閃的閃光燈跟電視光源觀察室內,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啊?他自己也是有感應力的人,目前還沒有鬧鬼的徵兆呀?……然而他錯了!

 

只有一瞬間,大概只有閃光燈閃過熄滅的一瞬間,唰的一聲,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動了,等到閃光燈再次亮起的時候,原先團團坐著,彼此相視的八尊稻草人,都在一瞬間轉頭,看著黃柏翰,用那白色紙張上頭的慘淡面孔,看著他。

 

然後燈光又暗了,黑暗中又傳來動靜,是椅子挪動的聲音,祂們起身了!

 

「啊啊啊!!!祂們祂們!!!」郭允晟顫抖著雙手直指屋內,一連退了好幾步,都快從田埂路退到馬路上頭了。

 

文龍也是驚嚇的舌頭打結,說不出半句話來,即便聽過稻草人會動,但親眼見到還是非常震撼,他結巴著大喊:「柏……柏翰叔叔快逃!!!」

 

慘白的閃光燈亮起,起身的是四具稻草人,在閃爍昏暗的光源環境下,本來用毛筆繪製的詭異面孔,此刻看來竟隱約有著真人的臉龐,「林伯伯……?!」

 

下個瞬間,草人搖晃著身軀逼近。

 

「柏翰叔!!!」他被文龍喚回神,趕緊一個轉身逃出門外,根據郭允晟所說,那個鐵皮屋本身是個人造交界,換句話說,靈動的現象只能存在其中,他看著四具稻草人停步於門前,這才鬆了口氣,回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滿額冷汗……

 

然後……稻草人緩步的踏出門外,手中各持著一把把亮晃晃的刀子。

 

「文龍!!!快走!!!!!!」柏翰難得失控大喊,眼前的光景已經超出了所有法術原理,什麼規則跟判斷都不準確了,這不是誤入交界,這是鬼祟之物染指人世,操縱人形狙殺人類!

 

郭允晟一個踉蹌趴在柏油路上,「唉呦……」皺起眉頭直喊疼,文龍順手拉了他一把,沒時間噓寒問暖,兩人拔腿就跑!

 

柏翰殿後,他迅速的從手提包中抽出一物,那是一柄長方體狀的木器,上頭篆刻著日月星辰、符咒法印與諸神聖名,那是驅邪利器,天篷尺!

 

柏翰持尺,大聲念咒:『萬神朝禮,役使雷霆,鬼妖喪膽,精怪亡形,內有霹靂,雷神隱名,洞慧交徹,五炁騰騰。』

 

原先他認為,如果能單憑著自己的法力就逼退鬼祟,自然是最好,但情況卻更好,東方天空乍現一道金色光芒,仙樂陣陣、雷聲隆隆,金色光輝照耀得那些稻草人退避三尺、躲回屋內。

 

但自己的咒力能夠牽動那麼大的神蹟與效應,卻讓柏翰更為擔憂……這意味著什麼?意味著自己已經捲進交界之中,意味著整個村子……都被拉進現實與靈界的夾縫了!……

 

交界是雙面刃,能令鬼祟之物影響現世,造成靈動;卻也能呼喚神祇,招引神蹟,是真實與虛幻之間的模糊地帶……情況簡直壞的不能再壞。

 

但這抹神光才剛招引來沒多久,竟遭到重重烏煙瘴氣遮蓋,頓時光華盡失,在柏翰察覺有異的一瞬間,產業道路的另一側,傳來了低沉的人聲:

 

「天篷之尺,何以度量吾輩所負之天命。」

 

還沒來的急轉身,柏翰手中的天篷尺啪的一聲,從頭裂開到底,柏翰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中毀損的法器,他戒慎恐懼的回身……

 

道路的不遠處,正站著一名瞎眼老者,他白濁卻強而有力的目光,就像無數的刀尖一樣,從四面八方,直抵著黃柏翰每一根緊繃的神經,第一次他發現,原來人的視線,可以如此可怖。

 

這是肇始這一切禍事的始作俑者,在他們面前,第一次現出真身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丹德萊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