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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開始了開始了!搞得可真熱鬧啊,有聲有色的。」

 

鄉野小路的半空中,倏地撕開一道口子,那是空間的裂口,歐文從中穿越而出,他剛剛進行了一趟短程的空間跳躍,跟交界類似的原理,借道其他的異度空間,繞過正常的空間距離,簡單來說就是抄近路。

 

看著後頭遠方的小鄉村一會兒起黑霧、一會兒下大雨,歐文不禁冒了冷汗,剛剛要是被捲進那樣的交界之中,只怕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來了,看來老頭那邊是已經開始動手了……不曉得周敏她們進了交界沒有,那『法寶』只能抓準時機使用啊……

 

不過此時他無暇顧及那端,眼前是更大的麻煩——天啟教會的兵工廠。

 

他轉動隱身戒,然後握拳,藏匿在四元素的遮護之中,悄悄潛入。

 

 

「神足通說來是一種非常矛盾的能力。」白衣少年望著西方那永恆的落日,側臉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,家華只是靜靜的聽著,反正現在的他也無法移動:「我認識的人當中,就有一位具有神足通的能力。」

 

那過往的畫面又閃過心頭,在台北街頭熙來攘往的車陣之中,披著紅衣的災禍女神從天而降,那是他第一次看見神足通——被厄茲莉女神依憑的邪門外道。

 

但家華的神足通,可能是四劫前的舊時代、與四劫後的紀元之中,最為強大,無人能出其右的神通者,不同於空間距離的短距移動,他的神足通是橫跨時空的,所以變成了決定世界的關鍵。

 

「那種矛盾就好像是處於兩個極端的情緒,可以任意移動到空間中的一點,這樣的能力無論是用來逃避,還是用來面對都可以。」

 

「逃避與面對嗎?……那麼,哪一種才是對的?」他漠然問道。

 

白衣少年被問的一愣,從眺望遠方的眼神回到身旁之人,他慎重的看著家華說著:「只要是你的選擇,那都會是對的。」

 

「什……」

 

「我不是你的上帝,我不能替你作決定,……如果你想逃避,那也很好,你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,你的身體也會維持半透明的狀態,再也無法去到任何地方,在永恆的落日終焉中,過去、現在與未來都會崩塌。」

 

「為什麼?我的選擇可能會導致時間的毀滅……?」家華不是不信,自從他發現自己的神通之後,他就對這個世界上的現象保持開放的心態了,但他不理解的是,自己何以扮演了這樣的角色?

 

No man ever steps in the same river twice, for it's not the same river and he's not the same man.」少年笑了笑:「這是我的一個故友跟我說過的一句話,如果時間是條一去不返的河流,你的情況就像打破這一切規則,任意悠遊逆流的小魚。」

 

「這一尾小魚可能回溯到一切開始之前、也可以游到洪流的盡頭,而今牠正好遊到堤防的裂口周圍,牠可以選擇堵住裂縫、也可以選擇游開,只是一旦潰堤,這條洪流開創一條新的支流,然後把一切都引導到名為終結的大海之中。」

 

「我知道你很迷惘、也痛恨那個造成你身上悲劇的時代,如果你想抹煞掉它,那也是你的權力,自此,四千多年前的世界、到四千多年後的法尼奧德爾FRÍNJÖRÐUR大陸,都會在時間洪流的潰堤之下消散殆盡。」

 

「而你將會像是置身於一場襲捲時間與空間的風暴中心,每一條過去的時間線,與每一個未來的分岔點都將悉數黯淡隱去,最後萬象會終結在虛無之中。」要是那樣……其實也不錯,跟他們一起死在過去。說不定是最幸福的。

 

「法尼奧德爾FRÍNJÖRÐUR大陸?」家華皺了皺眉頭,他想用手肘支托起身子,但半通透的他驅體一度陷入後方的石牆之中,他現在變得連實體都沒有了……「四千多年後的世界,為什麼多了這塊大陸?」

 

「這是因你而存留下來的巨大陸地,如果沒有你,都不會有這一切。」少年頓了頓:「……你救了該救的人。」

 

——山之神女,家華喃喃念道,這句謎語從他重生之後就一直迴盪腦海中,他第一時間就連想到了。

 

聽見這席話,家華不禁有些訝異,連撐起自己的身子都辦不到,這樣的自己真的如此重要嗎?另外,既然這片大陸存在,那不就意味著自己已經作出了選擇——早在四千多年前。

 

他突然對這四千多年後的世界感到好奇:「這片大陸是什麼樣子?……美不美麗?還有人在嗎?」

 

「有的,這片大地豐饒富裕,庇護生養了許多族類,人類、樹民、妖族都受之庇蔭,免受來自無盡之海的威脅。」

 

「法尼奧德爾FRÍNJÖRÐUR這個名字是神的名字,是來自這片大陸的中心地帶的人民,所信仰的創世神話,在綿延數百里的中嶽高聳山脈上,生長著兩棵巨大的樹木,樹木的頂端直達雲霄,真正名符其實的天地之樹,中嶽一帶傳說那是守護大陸的山脈女神FRÍNJÖRÐUR的神帚,祂掃除大洪水,讓陸地從無盡荒海中浮現,祂的神帚最後化成了兩株天地樹,重建了天與地的秩序。」

 

「而 FRÍNJÖRÐUR的意思就是:美麗FRÍÐUR、力量NJÖRÐUR。」

 

 

「麗麗!等等可能會有一場咒術大戰,你雖然有護體靈光,但是不會咒術也沒有感應的你有點吃虧,最好還是稍微躲避一下,剛剛柏翰老師跟我們說了,如果真的迷陣擋不住那群村民跟那個神通老人,你跟育誠還有文龍先躲到黃家大宅外的獨立浴廁間,最壞的打算是黃家人被抓,我們這些局外人應該不會被為難,道時候就得趕緊想辦法聯繫外界來救人!」筱雯對陳麗耳提面命。

 

但陳麗顯然聽不下去:「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去躲起來,然後讓你們去擋那些暴民?!筱雯你的狀況不穩定,信安跟柏翰老師雖然精通咒術,但面對暴力他們又怎奈何的了?」

 

在此時陳麗不禁慶幸著自己有著可怕怪力,果然都是有原因的:「如果真的遇到暴力事件,就是我出手的時候了,我會開出一條生路來的。」看到平時有些怯生生的麗麗,說出這般義薄雲天,橫掃千軍的發言,筱雯不禁被這反差萌給逗笑了。

 

「的確,你的力氣是很棒的保護,我們這些靠咒力的人如果真的沒辦法了,我想到最後也是得殺出一條生路,但眼下的第一波攻擊一定是咒術戰,既然如此,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、跟信安、還有柏翰老師,我們會盡量抵擋住。」

 

「嗯嗯!」

 

眼下作好了準備、雨也徹底停止了,天空逐漸變暗,也到了冬季的下午六點多,再加上恐怖的黑霧開始聚攏……不知道那群失控的村民知不知道,於黑霧中與他們同行的,是為數驚人的孤魂野鬼,此刻竟然人與鬼之間也都分不清了,但空氣中瀰漫的暴戾肅殺之氣毫無差別。人跟鬼都失控了。

 

聽的鏗鏗鏘鏘的聲音趨近,那是農人村民們,拿著各種可以當成武器的物件所發出的聲響,信安不安的嚥了口口水,緊張的神情溢於言表;看了眼滾動喉結的育誠,大手一搭,搭在信安肩上:「別緊張,我相信你。」

 

「這是我第一次對活人施迷咒啊……」信安面露無奈笑容,「真的走這一趟彰化,實戰經驗都足了哈。」

 

「不知道是為什麼,也許這麼說很自私,但我覺得跟你們大家在一起,不管是遇到怎樣的事情,都覺得很好玩。」育誠說得理所當然。

 

「你的神經可真大條。」死魚眼瞪了瞪,再看向郭大師那頭,他的奇門遁甲也作的差不多了,只見他從古厝旁的荒地,搬動幾塊碗公大的石頭,在地面上排出一些陣列。

 

陣列排好了,他又回到古厝裡頭,用比較小的石頭在小茶几上又排了一模一樣的縮小版陣列。滿有趣的,信安如此思忖。

 

郭大師的陣法比較廣,包圍了整個黃家古厝的範圍,而信安佈下的迷陣則是用石塊,在水泥的門埕口地面刻畫著一些巨大文字,有倒三角形排列的文字,也有四方型排列的文字,還有單純的螺旋圖樣。

 

「就快來了,我也來施個咒吧!」信安憑空在空中畫著一個方陣,五乘五的方格裡,隱約浮現一些英文字:「ROTASOPERATENETAREPOSATOR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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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哦哦!字出現了!」只見方格之中英文字逐漸清晰,育誠叫了出來。

 

「你看得見我施咒時的觀想畫面?!」信安的表情看上去比育誠更訝異,施咒時術者必須在腦海或眼前,摹想咒語的形狀與象徵,藉此讓自身的身心與力量匯入咒力之中,但一般而言,這樣的畫面是外人無從看見的……

 

如果看得見就表示,他們已經身處在距離人世非常遙遠,甚至逼近彼岸的界層了……

 

信安手勢一揮,將這浮在半空中的方陣化作絲絲縷縷的光線,光線狀的咒力編織在地面上的刻紋之中。

 

然後是倒三角的迷陣,信安憑空寫了幾個字ABRACADABRA,同時念出同樣發音的咒語。育誠同樣能看見,接著這句半空中的咒語,突然縮短了?!

 

育誠仔細觀察,才發現是右手邊的字母正在一個個朝著左方消失?!消散的文字也同樣交織在地面那個倒三角的文字排列上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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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佈下迷陣了……」信安屏息,看著已經來到不遠處的暴民與凶鬼,沒見到那個傳說中的神通老頭,不過……「不管是誰,敢闖就來試試看吧。」

 

郭允晟伸手移動茶几上頭的一塊小石子:「生門艮位開!群山阻鬼路!」霎時,就像在變魔術一般,房屋的周圍竟然起了濃霧山嵐,將黃家大宅團團包圍住。郭允晟這輩子也沒想到,自己會將風水術給用在這裡,還真的生效了!

 

「這是怎麼回事?!」

 

「事到如今還想用妖術躲起來!」

 

「我們有方老的法力在,不用怕我們直接闖進去!

 

村民們一呼百諾的勇往直前,踏進山嵐之中,一腳踏進去的瞬間,眾人頓時傻了眼,自己怎麼一轉眼,就身處在孤山峻嶺之中,身旁除了參天巨樹,奇岩怪石之外,竟連一個人也沒有,剛剛還在身旁的人群,這會都消失無蹤了?!!!

 

「救命啊啊啊啊!!!」

 

聽見自山嵐中傳來的慘叫聲,信安跟育誠、還有筱雯、陳麗互望一眼,看來真的能擋住!!!

 

郭大師又推動其他石塊,只見淺白山嵐中,又是雷聲大作、又是日光灼灼、又是風聲呼嘯、又是水聲濤濤、又是泥漿滾滾的悶響,入陣的大部分人,不是在深山秘林中陷入沼澤、就是在山巔被狂風吹得無法行走、否則就是在荒原熱得滿頭大汗、又或者跌入山澗溪水之中,被雷霆萬鈞給嚇得動彈不得。

 

而有些殿後而沒陷入奇門遁甲的村民,想偷偷得從側翼翻牆入宅,一翻牆就踩中了信安的方型迷陣,躍身一入,竟然跳入了重重的迷宮之中,千迴百轉也繞不出來?!

 

「幹!這係蝦米妖法!緊!我們快手牽手,一定不要走散,中妖法的人一定要把他叫醒!」見到同伴的異狀,剩餘的村民索性手牽著手,想繞道而行,這樣就算中了幻術,也不會走散,也可以互相拉醒對方!

 

然而,地面上的螺旋紋,正是為了這樣的行動模式而設的,只見手牽著手的村民們小心翼翼的在山嵐中結伴而行,每個都屢屢回頭確認自己身旁的人還在不在,手牽著手一個接著一個——就在巨大的螺旋紋上頭繞著圈圈,永無止境的一直走下去。

 

「啊啊啊!!!我的右手不見啦啦啦!!!」

 

「你們有看到我兒子嗎?他剛剛還在我旁邊的啊?!」

 

「我的右眼怎麼看不見了?!」

 

「我才踏了一步,右腳怎麼消失了?!!!」

 

從信安另一邊的倒三角大陣那邊也傳來了陣陣哀嚎,那是讓入陣者一步步消失、或一個個失蹤的陣法,當然這是迷幻的咒語,並非咒殺,只是在認知上蒙蔽了他們的感官。

 

看著各自的陣法,居然盡數把這些發狂的暴民給攔截住,每個人都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,尤其是文龍,他興高采烈的喊著:「這可是大獲全勝啊!!!」

 

然而就在此時,陣外黑霧中,隱約浮現了一道緩慢行走的身影,他杵著導盲杖現身,看似瘦弱的老人,周身卻帶著一股威懾感,他憑隻身一人,就將扭轉整個戰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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